我经常游泳,会一点水,但梦里的我不管咋扑腾,身体还是会下沉,水从胸口淹到脖子,再没过口鼻,窒息的恐怖遍布全身。
下面是深邃的黑暗,好像有无穷的吸引力,扯着我往下。
这个梦一开始给我吓够呛,但连续梦了几次之后,也就习惯了。
甚至从高处掉下的时候,我就会跟自己说:不要怕,这是梦。
然后人就放松了,不紧张了,可以自在的操纵行为,花式跳水,并在水里大口呼吸。
甚至落水下沉的时候,我还经常凝视海底的黑暗。
我的搭档老赵听过我的梦,坚定地说:你在梦里凝视的黑暗,其实是死亡。
“人的一生做的所有努力,都是想逃离死亡,但我们都会回到死亡。”
我问老赵,所以你的意思是从结局来看,人人都是平等的?
“我是说,你的终点还没到,赶紧起来。”
真他妈的疼!
我直接嗖的坐起来,人在一个病房里,身上穿着病号服,大腿火辣辣的疼,老赵坐在床边,手上拿了一个小夹子。
医院病房
老赵笑得不成样,说:“我只是想试试你还有没有痛觉,没想到给你整醒了,这算是意外收获。”
我说你他妈几岁了,又问他这是哪里。
老赵说:“友谊医院,通州的院区。”
我正想问为啥我在这里,立刻就想起来,我出车祸了。
我在夜里开车,有人突然从路边的绿化带出来,拿强光手电晃我,旁边还有一辆朝我撞来的大卡车。
情急之下,我猛打方向盘,结果车翻了,我被撞晕了。
我赶紧检查了一下手脚,万幸,一个都没缺,身上有点擦伤,头上缠了一圈绷带,没什么其他不对劲。
“脸上的伤是安全气囊拍的,身上只有一点软组织挫伤,问题不大,你把卡车司机也吓坏了。”
爆掉的安全气囊
老赵说司机大哥从山东来北京送蔬菜,结果被我翻车吓了一跳,幸好刹住车,不然事情大了。
我问老赵,咱俩不是都在车上的么,你怎么一点事没有。
老赵说他没事,翻车之前,他已经跳下车了。
“早些年当记者,经常能碰见拦车打劫的,啥损招都敢使,经常要跳车,算是练出来了。”
老赵跳车之后,并没有来救我,而是直奔绿化带,去追那个用手电晃我眼睛的人,但是没找到。
“那孙子在绿化带拉了一泡屎,踩我一脚,脚面还热乎的,真他妈恶心。”
绿化带,里面的东西就不给你们看了
我说你的意思是,晃我的只是个碰巧在绿化带上厕所的人?
老赵说他没有这意思,恰恰相反,这人就是来埋伏我俩的。
因为公厕就在一百米之外,这么晚的天,这人偏偏在绿化带拉屎,应该是怕误事,不敢离开。
“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路线,提前在那等着,等咱们路过的时候晃咱们。”
老赵这么肯定,是因为他在绿化带里发现了另一样东西,巴掌大小的一个长条玩意。
我问老赵这是什么?
老赵说强光手电,他试过了,贼亮,这么小的个,就能把晚上照成白天。
“不是工业制品,是有人自己手工做的。”
自制的强光手电
老赵说做这个手电的人,对电工和电路原理十分熟悉。
这样的手工电力设备,我之前就见过一个了。
有个叫王琪的人,为了给母亲治疗精神病,在网上买了一个手工制作的电击治疗设备。
我们从王琪那里得知,卖给他电击设备的人,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头盔人,他跟一个外星人的宗教组织有关,还可能涉及一连串谋杀案。
王琪传递了一条信息,头盔人在燕郊有个根据地,具体位置不知道,因为GPS信号都被屏蔽了,只知道在东蔡各庄村附近。
我们就是在去燕郊的路上出事的,显然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行程。
老赵说还有个更怪的事,他没追上埋伏我们的人,再回来照看我的时候,发现我人已经躺在车外面了,没一会救护车也来了。
也就是说,有其他人把我救了,还叫了救护车。
老赵这么一说,我想起来了,我晕之前,确实在窗户外面看到了一个影子。
仔细回忆了一下,说是个人吧,但好像只有个人形,和一片花花绿绿的颜色,没看太清。
但我总感觉,我们不是第一次相见。
我给老赵大概描述了一下,问他:“你真的确定,这世上没有外星人?”
老赵说别一惊一乍的,反正我在杂志社工作的时候,追查过好几年,奇怪的东西见过,但外星人毛都没见一根。
出事的路口没有监控视频,我汽车的行车记录也没拍到什么东西,不管是晃我的人,还是救我的人,都没有线索。
但这也说明了一点,去燕郊调查的方向是正确的。
老赵问我现在感觉怎么样。我说没啥问题,下楼办出院,立即出发去燕郊。
我出了车祸,车损坏的比较严重,已经被送到店里,让保险公司评估了。
老赵重新弄了一辆车,怕我有心理阴影,说这次他来开。
我说没事,这点事吓不住我。老赵说让我多休息,最后我也没坚持。
出院之后,我先和老赵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驴肉火烧店,要了点驴肉汤和火烧。
过了一会儿,火烧端上来,饼是刚烙出来的,表皮焦黄,一口咬上去,酥得掉渣,里面还有麦香。
驴肉是凉的,还夹杂了一些焖子,就是驴肉皮冻,在热饼里化开,渗进饼里,驴肉炖的也好,肉香很浓。
我饿极了,吃了一个火烧,又喝了半碗驴肉汤,才算是活过来了。
这家驴肉汤味儿还行
老赵说你够不够,要不要再加个俩火烧,我说先不着急,吃完再看,最后证明我是对的,我只是饿极了,饭量还是那样。
吃完饭上车,工作日的中午,开通燕高速去燕郊,一点也不堵车,大概半小时,我俩就到了东蔡各庄村。
东蔡各庄村在前些年相当有名,借着离北京非常近,是北方最大诈骗村之一。
东蔡各庄村曾经是有名的传销村
近些年查得很严,但这些传销组织并没有消失,只是被打散到各个村和小区了。
根据王琪的说法,他给头盔人的摩托车上安装了GPS设备,但是信号会消失在东蔡各庄村附近。
屏蔽GPS信号并不是一个多难的事情,只需要买一个信号屏蔽器就好了,网上到处都有卖的。
GPS屏蔽器
而且GPS屏蔽器很轻巧,甚至能把屏蔽半径精确做到设备周围一米远。
更重要的是王琪只给了一个大范围,东蔡各庄村附近面积大了,有没拆的平房,也有很多楼房。
我对老赵说,这么大的地方,让咱们俩这么排查哪里没GPS信号,没一礼拜找不出来吧。
老赵说也不见得咱俩,可以找人帮忙:
“我们可以找到经常在这一带走动,又比较在意GPS信号的人帮忙。”
我说哪有这样的人。老赵说有,而且很常见,送外卖的送餐员。
我说别说你岁数大了,脑子还挺好使。
刚才没下车的时候,我就留意到了,村旁边有一个东蔡各庄市场,现在过了午饭高峰期,好多送餐的外卖员在市场门口的阴凉地儿休息。
村旁边的便民市场
我从车里拿了包烟,凑到挺年轻的外卖小哥的跟前,想跟他套套近乎。
小哥眼睛就没离屏幕,在玩王者荣耀,激战正酣,说等会的,战况正紧急。
有个岁数大点的大哥,正趴在摩托车上睡觉,可能被我说话声吵醒了,起来搓了搓脸。
趴在摩托车上休息的大哥
我走过去发了根烟,道了个歉,大哥说没事,反正也睡不踏实。
我跟大哥随便拉几句,问问家是哪的,来这边几年了,收入咋样,累不累之类的。
我多年和做劳务的老哥打交道,他们一般都常年在外打工,几乎没人关心他们,所以只要你表示一点善意,就会得到老哥们的信任。
大哥听了我想找的地方,说他真知道这么个地儿,一送那儿的单子,手机就出问题。
大哥连说带比划,给我们说了信号小时的地方,不在蔡各庄村里,而旁边的一个小街道里。
按照大哥的描述,我和老赵找到那个巷子,离村口的主街不远,一拐弯,两边都是三四层楼的民房。
稍微往里走,就能看到有人在看我们,隔几户就有一个,都是些画很浓的妆,穿着暴露的大姐,还有人不时给我们搭话。
这些人都是从事性服务的站街女。
所有人口流动大的地方,都存在这样一个群体,价格便宜,目标受众是外出打工的体力劳动者,能以很低的成本解决生理需求。
村子里的站街女
但是这整的我俩有点尴尬,这些站街的大姐看到我俩拿着手机,来回走了好几遍,觉得我们不对劲,纷纷进入院子里。
老赵跟我说,这是把咱们当便衣了。
外卖大哥没骗我,这条街上有一段路,GPS信号确实有问题。
但我俩还没找到切实的地方,还不能离开,只能在街道里继续找。
这时候一个光头穿跨栏背心的大哥,走过来了,问我们在找什么。
我说随便看看,没找啥。光头不信,说这里有啥可看的。
他这么关心我俩来干啥,肯定有目的,我问他,这些大姐是不是都是他的人?
光头愣了一下,明人不说暗话,有些是,也有些不是。
站街女的流动性很强,经常会换地方,甚至换城市。到一个新地方,为了不受欺负,就得到在本地拜码头,求保护,甚至求介绍客户。
光头就是这些站街女的保护者和经纪人,也就是所谓的皮条客,或者鸡头。
他们熟悉这附近的一切,甚至对派出所里的情况也很熟悉,知道怎么规避扫黄突击的风险,甚至还能进派出所捞人。
除此之外,站街女有时会遇到完事想逃单不付钱的人,这些人会抓住逃单的人,帮站街女要账。
“别跟兄弟装了,我也是文化人,出过诗集,可以送你一本。”
我明白了,他把我当记者了,我说算了,诗太深奥了,我读不懂。
光头有点得意,又强装不在意说,诗歌就是那样,都是些人生感悟,但对有些人来说确实深了。
大哥说看我挺投缘,如果我对诗歌没兴趣,他还能教我一些在红灯区逃单的诀窍。
我说你还真是啥都懂啊。大哥说嗨,没什么,干一行爱一行。
这种人是我最喜欢的,本地通,简单有江湖气,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就是把柄。
我问光头大哥,这条街上是不是住着一个总带着头盔的人。
光头显然对我拍马屁很受用,回答很干脆,说有,王博士,就住中间那个院子。
我一下就被击中了,卖王琪电击设备的人,网名叫Doctoer王,应该就是这个王博士。
我问这个王博士是学啥的。
光头笑了,说学乌龟王八蛋的,总背个壳子。
光头说王博士的原名叫王斌,王博士并不是一个头衔,而是一个绰号。
光头就是这条街上的土著,对这里很熟悉,王斌搬来十几年了,但跟邻居谁都不来往,其他人都觉得他是个异类,叫他博士,并不是赞美,而是一种讽刺。
因为王斌出门都要戴头盔,所以邻居说他是学乌龟,背着个壳子,一学十几年,够当博士了。
但光头说,王斌前几天好像搬走了,他见一辆面包车给搬的家,大小箱子拉了好几趟。
他带着我来到王斌住的院子外,大门挂着锁,从门缝往里看,里面的东西确实不见了。
老赵三两下把锁开了。光头愣住了,问我们到底是是干啥的。
老赵说不该问的你别问,别给自己找麻烦。光头点点头,说好好好,明白明白。
我俩进了院子,院子不大,里面有四间房子,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。
我俩仔细地排查了整个院子,发现收拾的特别干净,连地面上都有明显水冲过的痕迹。
我们找到王斌的住处,但他已经逃掉了,而且走的干干净净。
我问光头,还有没有什么认识王斌的人,或者和他有关的信息。
光头想了一会,说王斌有个姐姐,在北京生活,应该是挺有钱,以前还给村里捐了个篮球场,就是想让人别欺负她弟弟。
我问大哥,知不知道王斌的姐姐是谁。
大哥说他也不知道,但是王斌的姐姐给村里捐了一个篮球场,旁边有个牌子有捐赠人的信息。
我来到村里的小学篮球场,篮球场里有四五个小孩,穿着科比的球衣投篮,因为球衣太大,人在衣服里晃荡。
篮球场
我在球场边的告示栏里看到一张照片,一个人是村干部,还有一个瘦小的女人,五十多岁,特别的眼熟。
直到我看到这个女人的名字——张文秀,我才想起来。
二月份,我调查过一起女孩被人下药的案子,最后发现这是女孩母亲雇人导演的一出戏(街头猎人035)。
我这才想起,在这个案子里面,我头一次看到神秘符号,当时我都没意识到那个符号代表的是眼睛。
这个母亲就是张文秀,期间有人在帮张文秀的忙,据张文秀的丈夫说,就是她的弟弟。
没想到,张文秀的弟弟,就是王斌,也就是这一系列案子背后的主使。
现在想找王斌,找张文秀可能是最好的办法。
我打听了一下张文秀的下落,她当初因为非法囚禁伤害女儿陈佳,本来是要面临刑事犯罪。
但是女儿最后撤掉了指控,甚至在派出所为母亲的罪名开脱,说自己是自愿的,不存在非法拘禁和伤害。
警察说这种家庭内的案子就麻烦了,因为受害者会为了其他原因改口,否认受害事实,但警察也没办法,把张文秀拘留了几天,最后还是放了。
不过张文秀从派出所回去,很快就离了婚,丈夫带着女儿走了,她住到了之前囚禁女儿的房子里。
这座房子在天津武清,周围非常偏僻,来之前我特意买了点水果和点心,因为之前我去过一次,没有特别难找。
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晚上了,跟上次一样,还是没什么人搬进来,这个小区挺阴森。
整个小区也没几家亮着灯的
张文秀的房子在南区X栋2单元11层,我敲敲门,里面半天才有动静,张文秀的声音,问是谁。
我说我是朴飞,陈佳让我来看看你。
干夜行者这行,最重要的事情是撬开别人的嘴,让人把不愿意说的话说出来。
必要的时候,要挟、利诱都可以,撒一点小谎更不是问题,这次我想利用张文秀的母爱,没想到马上就被识破了。
“别胡扯了,我俩都断绝关系了,还能托你来看我?”
话是这么说,但门却开了,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在里面,就是张文秀。
她没理我,转身回去,其实就是示意我进屋。
人生就是这样不可预料,有时候你做的事情明明失败了,却还是达到了目的。
我进了客厅,很奇怪,屋里明明有桌子沙发,但是就感觉里面特别空。
张文秀坐在旧沙发上,穿了件红褂子,人更瘦了,头发盘在脑后,白头发好像也多了一点,倒了杯水给我。
“说吧,到底为什么来。”
我说我是来打听王斌的消息,为了防止她推脱,我特意声明,我已经知道了王斌是她弟弟的事实。
“他原来叫张斌,后来户口从山东老家迁到河北廊坊,名字也变成王斌。”
张文秀有点吃惊,但马上又恢复到面无表情,说行啊,看来做了不少功课:
“你什么都知道了,还找我干什么?”
我说我想知道王斌在哪里,她有没有线索。
我问的时候没抱希望,但张文秀却说她知道王斌的下落,也可以告诉我。
前提是我要替她做一件事,一件简单的事儿。
“帮我拔了头上的白头发。”
这事有点出乎我的意料,而且我有点排斥,非亲非故,拔白头发也太怪了,就问能不能换个别的事?
“你现在走,还是喝了水走?”
我说拔,现在就拔。张文秀散开头发,披在肩上,我站在她身后,张文秀的白头发不少。
“都拔了,一根都不留。”
在我动手的时候,她自己开始说起了她和王斌的故事。
张文秀说,她是济南人,父母都在政府工作,观念比较传统,一直想要个儿子,但始终要不上。
1973年推出了计划生育政策,但于此同时,张文秀的母亲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父母为了保全饭碗,又想要一个男孩,于是让张文秀的母亲休了长假,回到农村老家,偷偷把孩子生了,也就是王斌。
为了掩人耳目,还把王斌托养在一个亲戚家里,父母只能在休假的时候,偷偷来看。
王斌就是这样长大的,从小性格比较孤僻,不爱跟人打交道,只爱捣鼓收音机、钟表、手电筒之类的玩意儿。
王斌也不爱上学,整天围着村里的拖拉机转,他喜欢把这些东西拆开,然后研究里面的运作原理,和物理知识。
在农村,小孩不爱说话不是缺点,代表了他温顺,好琢磨又表示这孩子肯动脑,因此村里人很喜欢王斌。
直到他们发现王斌另一个爱好,他痴迷于上集市,看人杀猪。
钩猪喉咙,抓猪耳朵,下刀放血,烧水烫猪毛,开膛破肚,掏内脏下水,劈开骨肉分块,王斌每次都要从头看到尾,谁都拉不走。
农村集市杀猪现场
人们还发现,王斌不仅是看热闹,一边看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,说一些语无伦次的话,手上也在照着比划,像是自己在杀猪。
后来,王斌邻居家一条大狼狗丢了,人们一开始以为是偷狗的偷走了。
直到有人发现狗的尸体,就扔在村口的涝池里,刀口非常齐整,一看就是熟手干的。
农村以前机井和自来水不发达,为了满足日常用水和灌溉,在村里地头挖了很多大深坑,以便下雨的时候把雨水储存起来,这就是涝池。
后来灌溉和饮用水都用上机井,涝池逐渐就作废了,一般就成了垃圾坑,什么都往里扔,又脏又臭。
农村的涝池
除了扔垃圾,一般人不会接近这里,只有一些玩闹的小孩子,来这里抓青蛙。
在狼狗尸体被发现之前,这些小孩曾经看到王斌从这里离开,还有人看到过王斌抓了一兜子蛇,并用砖头砸碎它们的脑袋。
结合王斌在集市杀猪现场的表现,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:王斌是个怪胎。
他之前沉默、爱琢磨的优点,也被解释成阴鸷和狠毒,所有人都告诫自己的孩子,离王斌远一点,
这些言论给了王斌寄养家庭很大压力,并且很快就传递到了城里的父母那里。
张文秀这时候已经上大学了,已经从父母那里知道弟弟所有事情了。
父母始终对儿子抱有歉意,决定把孩子接回城里,一起生活。
于是在一个周末,两口子从单位借了一辆桑塔纳,去村里接王斌,接人的过程很顺利,但回城的路上汽车失事了。
汽车从河堰上失控坠落,撞在高压线杆水泥墩上,甚至引发了一场爆炸。
村民是被爆炸声吸引过来的,赶紧组织人救援,发现车已经完全毁掉了,车里的人也没动静了,应该已经没了。
就在这时候,人们发现王斌母亲的身体动了,很快就发现来自于她身下。
王斌从母亲身下钻出来,从碎掉的车后窗爬出来,恐怖的是,他的脑袋已经被削去了一半,从脸到身上都是血。
王斌从车出来之后,站起身,对着外面的村民笑了,然后晕倒了。
王斌被送去了医院,医生发现他的头骨碎了,但奇迹的是大脑主要部位竟然没有受伤,医生去掉了王斌一些骨瓣。
几个月后,王斌做了两次手术,不光恢复了,还回到了村里正常生活。
这件事深深震撼了村里的村民,一方面是不可思议,另一方面是巨大的恐惧。
村民们再也不传王斌的流言,但也几乎斩断了和王斌的所有联系。
这个只有半颗脑袋的人出现在村子里,但所有人好像看不见他,当他是一个不存在的游魂。
不久之后,人们发现王斌不知道从哪,弄来了一个摩托车头盔,而且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摘下的样子。
头盔人就此诞生了。
我问张文秀,所以王斌带着头盔,是为了掩饰他外貌上的缺陷。
张文秀说你别打断我,我还没说完。
父母失事之后,张文秀立刻就陷入了悲伤和恐惧中,随即对王斌产生了极度的厌恶,认为正是他,毁掉了自己的家。
张文秀说这件事永远地改变了她,她永远都在恐惧,恐惧后来的生活也像这件事一样突然发生,让一切转向未知的轨道,所以她后来才想控制丈夫、控制女儿、控制一切。
“但是我的生活还是完了。”
这件事之后,张文秀回到了城里的外公家,和外公舅舅一家生活,于此同时乡下的爷爷家也来人,一起开导张文秀。
“我最恨王斌,但他是我的亲弟弟,我最亲的人。”
时间慢慢过去,张文秀逐渐重新建立和王斌的关系,因为王斌没有正经工作,张文秀给了弟弟一些必要的经济支持。
后来老家的人都过世了,她已经移居北京,为了方便照顾王斌,把他带到了燕郊。
与此同时,张文秀也发现了王斌的一些变化,王斌在现实中几乎不跟人交往,但是会在上网跟人联系。
张文秀还发现王斌因为电工和钳工手艺超群,在一些网上的群组里很有影响力,甚至还会卖一些他手工做的器具。
张文秀曾经偷偷看到王斌卖出的器具,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。
王斌卖出的东西,全部看起来跟当年杀猪用的器具很像,但现在都被用在人身上:拔指甲的夹子,刮毛刀,液压碎骨钳,甚至还有能瞬时击晕人的电击仪器。
除此之外,张文秀还发现王斌迷上了外星人,并且在网上加入了不少外星人论坛,并且对外星人的存在深信不疑。
张文秀这里就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,为什么他总带着头盔了:
“他说自己是为了阻隔外星来的信息和射线。”
王斌告诉张文秀,他能听见外星人的声音,外星人在一直用他们的特殊技术,给他的脑子里直接传递信息,有时候用的二进制的符号串,有时候甚至会直接说话。
这些话日夜不停歇,把他的脑子搅乱,让他苦不堪言。
王斌的头盔是他特制的,里面有一层铝箔制作的屏蔽器,能隔绝一切射线和信号。
王斌说他只有带上这个头盔,才能从外星人无休止的信号中脱离出来,这就是他不摘头盔的原因。
张文秀偷偷咨询过心理医生,医生认为当年的事故对王斌有严重的PTSD,有严重的妄想症,并且表现为幻听。
这些症状是来掩盖他深处的伤痕,一个被父母遗弃的人,一个在家庭和社会都处于边缘的人,一个毫无安全感的人。
对外星人的信仰和向往,是他解决自身安全感的方式,通过追随一个更强大的力量,让他摆脱边缘感和无力感。
医生的建议是只要能让他好受一些,也不影响其他人,其实可以不干预不治疗。
谁也没想到,王斌已经被这些理念支配了,并且成了现实中人的安全威胁和伤害来源。
“我原来以为当年的车祸只改变了我,后来才知道,对他的改变更多。”
张文秀说王斌迁户口的时候还改了姓,这是她提出的建议,希望王斌能斩断过去,有个新的人生。
“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,人生哪能说斩断就斩断,说从头开始就从头开始呢。”
我问张文秀,囚禁和伤害女儿陈佳的主意,是不是也是王斌给她想出来的。
张文秀没回答,其实就是默认了。
张文秀说想找王斌,还有一个地方值得一去,燕顺路的上上城小区有套房子,用老家人身份买的,没人知道,他有时候会去。
张文秀叮嘱我:“如果你去找小斌,一点要特别小心,能多小心就多小心。”
很快我就后悔,没把张文秀这句话听进去。
——未完待续,明天继续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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